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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钟凌自知这件事情他处理的极为欠妥,但他当时又实在没有别的法子。好在钟屠画也并没有打算在此时与他争论出个对错,只是急着问他:你现在既然已经醒来,那魔界的圣主川泽怕是很快就要来找你要人了。你预备怎么做?

  果然钟凌想也不想,当即摇头道: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将他带走的。

  钟屠画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,但他还是忍不住垮下脸来:阿凌,你莫要固执了。且不说颜挽风本来就是魔界之人,更何况他还牵连到了九世魔尊的身上,魔界要带他走是天经地义的事,你将他强留在不周山没有道理。

  钟凌道:不管有没有道理,我都留定了。他抬头望向钟屠画,罕见的带上了一丝恳求,还请兄长不必劝我。

  钟屠画怒道:你留他做什么?现在遍天下都在拿这件事来说嘴,我与父亲只应付这些风言风语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,你如此一意孤行,是真打算把我们钟家的脸全都给丢尽吗?

  他说话向来不过脑子,但他说的却又都是事实。钟凌无言以对,慢慢垂下眼睛道:可是兄长,我我没有办法。

  只要他能安然无恙,等这件事情了了,我绝不会再同他扯上关系,也再不会让他为了我以身犯险,这样都不行吗?

  见钟屠画不答,他又低低重复了一遍:这样都不行吗?

  望着弟弟神形憔悴的样子,钟屠画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,只能一声长叹: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。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,颜挽风说不得已经被九世魔尊给夺舍了。仙门的人容不下他,魔界的人肯带他离去却是再好不过。阿凌,你强行将他留在身边,难道就不怕

  钟凌打断了他,笃定道:不会的。他答应过我,就绝不会食言。

  钟屠画觑着他的眼神,像是有些不忍,片刻后喟然:你说这话,自己心中有没有底?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。

  钟凌一窒,将眸光落在颜怀舟的身上,不再出声了。

  紧接着,钟屠画目瞪口呆的看见弟弟苍白着脸召出了听澜剑,将它明晃晃的悬在床帐前方,自顾自盘腿坐于剑锋之下,开始吐息运转起灵力来。

  到了如今,除了自己,他竟是谁都不肯相信的。

  约莫过去了小半个时辰,钟凌的脸色刚稍微有了些好转,便有人进门来向他执礼道:清执神君,仙尊让您前往迎客峰议事。

  钟凌在灵力的罡风中汗透重衫,双目紧闭:去回禀仙尊,我身体抱恙,怕是出不了门。有什么话,就请客人来这里跟我说罢。

  他这是打定了主意,不肯离开颜怀舟半步了。钟屠画面色复杂道:你这又是何苦。

  钟凌不答。

  北斗仙尊与魔界圣主很快便到了。

  川泽一进门,见钟凌端端正正的盘坐于床榻之前,先是愣了愣,随即笑道:清执神君,你这是在做什么?

  钟凌听到脚步近了,这才隐去周身灵力,扬手将听澜剑收进掌心。只消这一会儿的功夫,他的气色看起来比方才好上不少,人也仿佛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,单刀直入道:圣主无事不登三宝殿,此番前来,可是要将在下的挚友带走?

  他竟称颜怀舟一声挚友。

  川泽认真审视了他一番,慢悠悠道:神君这是哪里的话。我魔界的魔尊,何德何能与神君成了挚友。

  钟凌道:圣主只需告诉我,是还不是?

  川泽也不与他绕弯子,笑吟吟的:那是自然。此前神君一直与他锁在一处,我魔界看在令尊的面子上才等到了现在,如今神君既然已经醒了,就还请行个方便吧。

  他说得十分客气,钟凌却毫不买帐:恕难从命。

  川泽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,微微眯起了眼睛:那我若是一定要将他带走呢?

  钟凌的回答简短而掷地有声:绝无可能。

  如此说来,清执神君是打定了主意,要与我魔界为敌了?川泽的瞳孔猛地一缩,往前逼近几步,半露在宽袖外的指尖上也悄然泛起了星星点点的寒芒。

  自从踏进房门便在冷眼旁观的北斗仙尊钟景明这时才森然开口:圣主这是要在我眼皮子底下,对我的儿子出手吗?

  川泽早就对北斗仙尊出了名的护犊子有所耳闻,又对他手中的玄铁将军令颇有几分忌惮,闻言不着痕迹地将指尖缩回了袖中。但他周围的气压却明显的低下去不少,面色不善地盯着钟凌,一场无可避免的争斗眼看就一触即发。

  钟景明情知今日必定不能善了,但他身为仙门之首,也不能如此放任钟凌胡闹。他对上儿子执拗的目光,肃声道:阿凌,把剑放下。

  钟凌僵了片刻,将执剑的手负于身后,一字一顿道:父亲,我一定要亲眼见着他醒来才能安心。

  钟屠画见状,紧跟着上来打圆场:医官已经探过,这颜挽风很快就会苏醒,也没有必要非得急在一时片刻。他朝钟凌使了个眼色,等他醒了,是去是留总该他自己决断。他若肯跟圣主回去,我们不周山也不会强留,阿凌,你说呢?

  钟凌这次倒是没有拒绝,对川泽道:圣主放心,只要待他醒来,我绝不会再强留于他 。

  川泽几时被一个小辈这般连连顶撞,冷哼道:我已然等了多日,如今没有工夫再等下去。神君若是坚持不肯放人,那便只好得罪了。

  他话音未落,宽大的袖袍骤然无风而动,暴涨数倍朝床上的颜怀舟卷去!

  第27章 私心(一更)

  钟凌早有防范,见他有所动作立刻挥剑迎上。

  川泽原本念着他重伤未愈,也不想就此与不周山彻底的撕破脸,故而并没有打算与他正面交锋,但他没想到的是,这连日来缠绵病榻的小神君修为竟如此精深,剑就把他的袖子挡了回来!

  钟屠画虽对钟凌此番作为百万个不赞同,但弟弟毕竟是弟弟,他还惦念着医官说他这次已然勾动了陈年暗伤,生怕他吃了亏去,暴喝声,手中便多了把金光四溢的大锤,疾冲过去要为钟凌助阵。

  川泽见状也被勾动了火气,连连冷笑:怎么,还想以二对么?只可惜你们还嫩了些!说罢,他不再留手,那看似纤细脆弱的腕子翻转如风,汹涌魔气刹那间喷薄而出!

  钟景明怎会任由他们真的在钟凌房中打起来,眼看三处飓风将要撞击在处,他掌风如电,迅速划作坚实的壁垒将三人隔开,对川泽怒声喝问:圣主在这里动手,是当我仙门无人了么!

  川泽毫不退让,反唇相讥道:仙尊难道以为我魔界无人?!

  钟景明与他对峙瞬息,显然双方都觉得如今还不是翻脸为敌的最好时机。川泽犹自不甘地将双臂垂下,率先出言道:无论如何,我今日定要将他带走。你们也无需磨蹭,究竟放不放人,痛痛快快给句准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