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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59章 爱别离

  魏熙最终没有去看魏潋, 她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帐子, 抱着被子出神,夷则看了魏熙一眼,摇头一叹, 往香炉中添了些安神香便去一旁守着了。

  魏熙看着香炉上升起的袅袅青烟, 那烟飘飘摇摇的,就好似风拂过魏潋白色的衣袖, 魏熙眼睛有些酸, 她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被子中,不再看。

  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深人静之时,安神香是有效用的, 她往被子上一趴就睡得昏沉,可心中却是乱糟糟一片,一会是魏潋抱着她出宫玩, 一会是魏潋将她按在马上吓唬,一会是魏潋满身血迹, 却笑意清浅。

  魏熙眉头蹙起:“六哥……”

  迷迷糊糊间却觉眉心微凉, 有什么东西点在哪儿, 温柔又熟悉,一路从眉心到了鼻梁,当那微凉的触感到了鼻尖时, 微微一顿,霎时什么都没了。

  魏熙鼻子一酸:“六哥,别走。”

  恍惚间听到一声低叹, 那微凉的触感又回来了,却是落到唇上缓缓的勾勒,魏熙觉得有些酥麻,眼睫轻颤,想要睁开眼看一眼,可眼皮却似被黏上一般,沉重凝涩。

  魏熙较起劲来,睫毛颤抖,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,等她睁开眼时,入目却只见风吹帐帘,留下满地凄清月光。

  她起身,鞋也顾不得穿,赤着脚便到了帐外,举目四望,只有巡逻的千牛卫结队而行。

  “公主可有什么吩咐?”

  魏熙转头,看向守着帐子的侍卫,眼中燃起一丝希翼:“可有人来过?”

  侍卫茫然:“什么?臣等一直守着,未见人来。”

  魏熙凝视着他,一双眼睛清澈又凌然,好似能直通人心:“真的?”

  侍卫们跪地:“臣等不敢妄言。”

  魏熙垂眸看着他们,眉头蹙起,转身退回了帐中,穿了鞋就往外走。

  蕤宾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呵欠,连忙拿了氅衣跟上:“公主要去哪儿?”

  魏熙停住脚步,抬眼看着她:“六哥什么时候来的?”

  蕤宾动作一顿,随即将氅衣给魏熙披上,面上的疼惜之色毫不做假:“您若是想殿下,就去看一眼吧。”

  魏熙身子一僵:“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答非所问了。”

  说罢,转身出了帐子。

  魏潋的帐中灯火通明,一丝烛火透过帘幕缝隙照出来,有些刺眼,魏熙脚步顿住,一旁守着的侍卫见了她,连忙躬身替她掀开帘子,里面的烛光毫无顾忌的暴露在她眼前,她瞌了瞌眸,随即缓步进去。

  荒郊野外的不方便,只半天时间,还未给魏潋准备好灵柩,他就那么穿着亲王冕服躺在床上,周围是一片惨白。

  魏熙心中一抽,钝钝的疼,她抚住心口,抬步往魏潋那里去,眼睛一瞬也不离开,守灵的内侍欲要相拦,却被泉石按住,只得眼睁睁看着昌乐公主游魂一般站在了自家殿下床前。

  魏熙看着魏潋苍白的脸,抬手在他面上缓缓勾勒,饱满的额头,浓密的眉毛,高挺的鼻梁,消瘦的脸颊,一切都是那么熟悉,却又那么陌生。

  是了,陌生,哪里陌生呢?

  是他没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,只留着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刺她的眼,他的眼睛睁开时可好看了,长长的,大大的,眼尾上挑,可他的睫毛不翘,就好似给眼睛遮了一层帘子,偏他又时常半瞌着眼睛,显得温吞又冷漠,眼底是一汪幽潭,幽潭上是烟波浩面,而眼波外,又是云山雾罩。

  是能将人溺毙的温吞,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。

  可是当这双眼睛笑起来就不一样了,就好似旭日破云,投射在水面上化作粼粼波光,一圈涟漪荡开,就是世无其二的温柔。

  魏熙拨弄着魏潋的眼睫,有些自得的扯了扯嘴角,他不笑时面上也挂着三分笑,可那双眼睛却是没有笑意的,那双眼睛只有对着她的时候才会笑。

  魏熙的唇角扯到一半便僵住了,她俯身靠近魏潋,拨了拨魏潋的眼睫:“你不痒吗?怎么还不睁开眼睛。”

  魏潋没有回答她,如同一尊玉雕。

  魏熙委屈,拿手捂在他鼻子上,却一点热气也没有,她的手一颤,却不肯放弃,一直在他鼻端捂着,直到灯烛一颤,她捏住魏潋的鼻子:“你不憋得慌吗?”

  魏熙说罢,俯身靠近魏潋,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憋得慌就别装了,别再真憋死了,我替你保密。”

  魏熙说罢,靠在他耳边等着,直到腰弯的酸了,也不见魏潋答应,魏熙唇角一勾,恨恨松开捏着魏潋鼻子的手:“你就骗我吧!”

  魏熙说罢,回头理了理衣衫:“去将苏井泉给我叫来。”

  泉石身形微滞:“公主想做什么?”

  魏熙眼睛一眯:“去便是了,难不成你担心苏井泉将你家殿下救活了?”

  泉石无奈,使人去将苏井泉唤来。

  内侍到了苏井泉帐中时,苏井泉正和衣躺在床上,见内侍来了,不必内侍请便起身往外去,却听内侍追在后头小声道:“是公主喊您,您注意些,公主有些……奇怪。”

  苏井泉蹙眉一叹:“他们闹腾关我什么事,腻腻歪歪的都来难为我。”

  内侍赔笑道:“能者多劳。”

  苏井泉又是一叹,进了魏潋帐中后,迎面便见魏潋被端端正正的摆在床上,而床下,魏熙也也同样坐的端正无比。

  听见了脚步声,魏熙抬眸看向苏井泉,一双眼睛黑沉沉的,让苏井泉背后发凉,忍不住怀疑魏熙知道了。

  苏井泉正如此想着,便听魏熙沉声道:“你们合伙骗我很好玩?”

  苏井泉脚步一停,忍不住看向泉石,却见泉石跪地磕头,哀凄道:“还请公主节哀,殿下尸骨未寒,见了您这样定是要难受的。”

  苏井泉提起的心放下了些,他走到魏熙身前,执起魏熙的手腕给她诊脉:“公主的身子还未好利索,千万别再胡思乱想。”

  魏熙挥开他的手,冷笑:“你是说我得了失心疯?”